【流年】错过（小说）

“在对的时间里，我遇见了你，可是我们却错过了。在错的时间里我们却相遇了，然而我们再也回不去了，无论是生活还是时光。我知道今生我们只能这样错过。”这是雅柔在日记本里写下的一段话。

咖啡厅的灯光朦胧而暧昧,空气中弥散着咖啡的香味和浓浓的烟草味,耳际响着萨克斯吹奏的《滚滚红尘》好象正在讲述着紫剑和雅柔的故事。

雅柔注视着对面的紫剑，被烟雾笼罩的脸上密布着忧伤和无奈。眼角已经爬上了深深浅浅的鱼尾纹，眼神迷乱而凄楚，时而深邃时而悲怆让人一眼忘不见底。那样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雅柔的心，无法抑制的泪滴流出了雅柔的眼眶。怕被紫剑看见，慌忙低下头用纸巾擦拭着。可这一动作还是被紫剑看见了。“小柔你怎么了？”“没——没有什么，只是听着这个音乐想起了往事。”“唉！往事！……”紫剑双手抱头深深低下了。“谁的错？是谁把我们捉弄？雅柔在心底默问着……”

（一）相遇

那是，二十一年前的秋天。雅柔还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，黑葡萄的眼睛是一汪清泉，一眼就能够见底，充满着憧憬。什么事物在她眼里都是美好的。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。她是独生女，爸爸妈妈的小公主。但她从不骄横，她的整个人就像她的名字那样雅致。柔长的头发，梳着两条很好看的发辫，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让人百看不厌，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。经常甜甜的微笑，就像一轮初升的太阳。

由于父母工作调动，雅柔转到河滨中学上初一。那天老师把雅柔领到一个小男孩的身边，对雅柔说：“以后你就坐这里，这是曹紫剑，你的同桌。”雅柔对着这个小男孩微微一笑，那男孩子很腼腆地笑了，脸还红彤彤的，雅柔觉得好有趣呢！后来雅柔才知道，这个小男孩不爱说话，性格孤僻，很多同学都不喜欢和他玩耍，更没有人愿意和他坐。说他让人觉得闷。

雅柔是个安静的孩子，她从不觉得在这里坐着很闷，反而觉得很好！很安静！她有时间想她永远也想不明白的问题。而紫剑也觉得这个小女孩不像其他女孩子那么活泼、跋扈，总是温柔得像一潭清水，柔顺得像一缕清风，真觉得自己好幸运有了这样的同桌。他们私下有了交流。在交流的过程中惊异的发现，原来两家相距不远，并且很多爱好和兴趣很相同。他们都喜欢收集古钱币，都喜欢集邮，都喜欢下围棋……

“紫剑、紫剑，你看这枚铜钱是不是乾隆通宝！”雅柔焦急地招手叫正蹲在地上擦拭铜钱的紫剑。

“别着急，别着急，我看看。是呢！怎么不是？你怎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呢？”紫剑轻轻捏捏雅柔的耳朵。

“别捏我嘛！就知道欺负我！我怕看错了，放错了地方你又笑我嘛！”雅柔嘟起红红的小嘴巴。

紫剑心疼地摸摸雅柔粉嫩嫩的小脸蛋。

“你又欺负我！不揪我的耳朵就捏我的脸蛋，我哭给你看！”说完雅柔故意蒙住脸假装哭了起来，眼睛从指缝间观察着紫剑的表情。

“别哭！别哭！我错了，我道歉！我自己揪自己一下成吗？你别哭好不好。”说完很着急地看着雅柔，双手不停地相互揉搓着。

雅柔看着有些乐了。但是还是不愿就此饶过紫剑。于是说道：“不行！不行！道歉不行！我的耳朵和脸蛋疼着呢！”

“那分完铜钱我去帮你偷月季花，就是你在我爸爸他们单位花园看上的那棵黄色的月季，好吗？”

“你说的……是真话？你说话……算话吗？”雅柔故意抽咽着说道。

“那当然，我什么时候骗过你？”紫剑一脸的诚恳。

“那好！我就原谅你！”说完拿开双手，笑盈盈地冲着紫剑吐舌头，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。

“你这鬼丫头！为什么骗我！”

“我就骗你！就骗你！咋啦？”

紫剑故意举起了手，佯装要打雅柔。

“你敢打我，我就哭给你看！”

紫剑举在半空的手就高高地擎在那里了。

那天紫剑真的帮雅柔偷来了那棵漂亮的月季花。还用自家一个青花瓷的花钵帮雅柔栽种好了，送给了雅柔。雅柔乐呵呵地抱着这盆花回家了。

可是第二天，她发现紫剑坐板凳的姿势很难看。感觉一整个屁股不能放在凳子上。

“你怎么了？紫剑”

“没啥，就是有点疼！”

这时紫剑的邻居兼同学王珏从对面跑过来说：“曹紫剑昨天被他爸爸打惨了！我在我们家都听见他爸的训斥声了。说是偷了什么东西，呵呵小偷就是该挨打！”

雅柔一听，准是昨天为我偷花被知道了挨打了。雅柔心里很过意不去。这时王珏还在那嘲笑紫剑。紫剑冷冷地注视着王珏，眼光里有一种强压怒火的隐忍。雅柔觉得因为自己让紫剑挨打，本就很难过了，王珏还嘲笑他，而紫剑因为性格所致，不喜欢和人争斗。但看见紫剑这会儿的表情，心里很是心疼。一时气不过，一本书就给王珏扔了过去，正好打在王珏的脸上，王珏捂着脸大声嚷道：“我又没说你，你扔我干嘛！你又不是他的小媳妇！”

雅柔一听感觉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。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击王珏，只是捂住脸哭了起来。紫剑再也忍受不了了，一拳就给王珏打了过去，于是教室乱作了一团。

当然之后的事情可以想象。紫剑、王珏、和雅柔都被老师狠狠批评了一顿，还写了检讨，当着全班念。

但是从那以后雅柔和紫剑的关系更好了。

有一次雅柔把她爸爸的小说《白发魔女传》偷了出来。她和紫剑在躲在学校的桉树林里一块看。看完了，雅柔很伤感卓一航和白发魔女的爱情故事。

她说：“人怎么会生出那么大的距离，造成那么多的误会呢？还好我和你不是像他们那样敌对。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。”

紫剑突然感慨地说道：“我们的出生没有错位，但是希望我们不要错过。”

紫剑和雅柔品味刚才紫剑突然冒出的话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和失落。

他们就这样开心地走过了中学生活的第一年。

又一年开始了,他们依旧那么愉快,每天摆弄他们积攒的铜钱，邮票，还有他们养的一些小动物，当然也不忘记照料那盆黄色的玫瑰花。做着不同的梦,拥有相同快乐的心境。可厄运已经开始向雅柔临近，可他们不得而知。雅柔的妈妈患上了晚期肺癌，查出病时生命已经接近终点了。雅柔的天突然坍塌，为此雅柔整整哭了几宿，从此后很少说话也不见她的微笑了。紫剑就这样静静地陪伴着雅柔，可雅柔好像掉进了一个深潭而无法自拔了。她的阳光消失了。雅柔终还是病倒了。无法继续上学，于是雅柔休学了。紫剑的座位又空着了。看着空落落的座位紫剑悄悄落泪，可在教室里看着座位紫剑硬生生的把泪逼了回去，还是一如既往地把雅柔的座位擦得干干净净。天天就这样看着这空空的座位，他多想再听到雅柔的笑声，多想再看见雅柔那娇小的身影。，多想再和她一起看书，一起下棋，一起……

雅柔病了很久，看着这个熟悉的环境无法让她从失去母亲的痛苦中解脱出来，于是雅柔的爸爸决定让雅柔换一个环境，到她姑姑家读书。

于是雅柔走了。走时她给紫剑告别，紫剑说：“你能够不走吗？你走了我很孤单。”雅柔无言而伤感地看着紫剑，她只有走别无选择。看着雅柔那娇小的背影在风里消失时，紫剑的眼泪一行一行直往下落……

(二)牵念

秋天来了，枫叶红了，可是雅柔依旧没有回来，不见踪迹。枯黄的树叶伤感地离开树枝，躺在了大地的怀里。秋风一天凉似一天，催促着树上的叶子快快的回归，给人们带来深深的寒意。紫剑手捧一束雏菊到公墓，来到雅柔妈妈的墓地。紫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，只为伫立在风里感受雅柔的气息，听雅柔说她妈妈喜欢的雏菊。那时候的他只知道自己很想念雅柔，可并不懂得为什么想念，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被抽空，阳光也不温暖，风也不清新，枫叶也不那么诗意。去年的今天，雅柔和她还在山上采集最漂亮的枫叶做书签。他为雅柔和自己做了两枚书签。书签上写着杜秋娘的《金缕衣》“劝君莫惜金缕衣，劝君惜取少年时。花开堪摘直须折，莫待无花空折枝。”他静静地立在风里，好像又看见了雅柔那甜甜的微笑，听见雅柔那悦耳的声音，紫剑笑了。他的微笑在风里显得有些凄楚，小小年纪就有了一丝苦涩。

雅柔此刻也伫立风里，眼里有团团的雾气。手里拿着那枚红红的枫叶书签，眺望着那条通往回家的路。来来往往的车辆，穿梭不停。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够回到家乡，怕回去也很想回去，好像那里有牵引着自己的力量。此刻的她正期盼着绿色的邮车，那里会载来她的快乐，也会载走她的希望。从雅柔到异地紫剑和她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，收到紫剑的信，是雅柔最快乐的时刻。那时候的他们并不懂得爱情更不懂得表达，还是瞢憧少年，书信的往来只为分享着彼此生活学习的快乐，述说生活学习的苦闷。有时候，写小诗大家一起唱和：

童年

雅柔

风铃在风中吟唱，

唱吟儿时的童谣，

是妈妈温柔的声音，

唤回我童年的梦……

静静的园落，

满目的苍翠，

粉色的海棠,白色的梨花，

荡漾在半空的秋千，

还有扎着羊角辫的姑娘。

看蜜蜂采蜜，看蝴蝶跳舞，

听鸟儿说话，看蜗牛爬行。

歪着小脑袋想这是为什么？

一脸的迷惑，但无人解答。

坐在门前，捧着小脸，

看远方——山的那一边，

有她想要的答案……

童年

紫剑

唱吟儿时的童谣，

门前缓缓淌过的小溪，

载着我的梦想，

乘一叶小舟，

漂游在蔚蓝的海之上。

满目的苍翠，

浩瀚的宇宙，

粉色的海棠,白色的梨花，

漫天的星斗，

荡漾在半空的秋千，

皓皓的明月，午时的风，

还有扎着羊角辫的姑娘。

黎明时的一轮朝阳，

照耀着即将展翅高飞的鹰王。

听鸟儿说话，看蜗牛爬行。

驾轻舟乘风破浪，御飞船探索宇宙，

那样的时光飞逝而过，很快就要结束中学生活。雅柔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，而紫剑也长成了帅气的小伙子。雅柔的成绩很优异，而紫剑重文轻理，那时候他已经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小作家。他的诗歌、杂文多次在很多杂志上刊登，然而他的梦想就是想做一名军人。

快高考了，雅柔回到了原籍，与紫剑又见面。已非昔日的容颜，可儿时的情谊让他们一点也不陌生。会心的微笑、心灵神会的话语、相同的兴趣和爱好依然没有改变。临近高考，没有时间在一起玩耍了，可紫剑每天还是不忘记在路口等雅柔上学、放学。短暂的路途也让他们很快乐。他们互相鼓励着对方。但雅柔总为紫剑担心，因为紫剑的理科确实堪忧。可紫剑总是那么乐观，“落榜了没有什么，我想当兵。”雅柔听见他爽朗的笑声担忧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高考结束了，这一段时间是他们最开心的日子。一大群同学一起去郊游，自行车成了他们最理想的交通工具。紫剑不让雅柔自己骑车，他负责带雅柔。为此其他同学还笑话紫剑，可他一点也不在乎。雅柔坐在紫剑的身后也觉得踏实而安全。

那个季节荷花开得正艳。清清的池塘，荡漾清波，荷花在风中摇曳着，好像在欢迎远方的客人。看着满塘的荷花，雅柔高兴得跳起来。“我要荷花！我要荷花！”紫剑听了顾不得划小舟，一头栽进了池塘。在有些凉意的水里给雅柔摘着荷花。雅柔指着哪朵，紫剑就奔向哪朵，那一天雅柔高兴极了。可没有想到紫剑到了晚上发起高烧，因为池塘的水实在太凉了。雅柔很内疚。怯生生连声给紫剑道歉。守在紫剑的床前沉默不语，就这样注视着紫剑，眼里满是柔情和歉意。可紫剑一脸笑意：“傻丫头！有什么啊！我又不觉得难受，过两天就好了！”

高考的成绩下来了，雅柔顺利升进了一所高校，而紫剑落榜了。雅柔很难过，可紫剑反而劝慰雅柔：“我说过我想去当兵，别为我难过了。”可雅柔总觉得心里隐隐的不安。雅柔想利用上学之前多陪陪紫剑，可紫剑的外婆病危，他要陪他妈妈回老家。

那天雅柔来送紫剑。天正下着朦朦细雨，就像雅柔和紫剑的心情。“雅柔我走了记得照顾好自己，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，不知道能不能回来送你。如果没有回来，记得给我留信。”“我会的，你放心！你外婆也会很快好起来的，你也很快回来的，我等你送我。”“你走吧！我看着你走。”紫剑说。“我们一起走”“好！1、2、3。”雅柔红着眼睛走了，心里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，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，走了一段雅柔回头一看，紫剑也正回头看她。头上正飘飞着蒙蒙细雨，淋湿了彼此的心情。从此雅柔爱上了在细雨中漫步。

（三）错过

夜风轻轻地扣着窗棂，吹送着白色的窗纱，遮盖着了桌上的黄色月季花。雅柔坐在书桌前正对着台灯发呆。“唉！起风了，快下雨了吧。”雅柔喃喃的说。过去了这么多天了，紫剑怎么还不回来？撩开窗纱推开窗，看看今夜的细雨是如何浸润窗前洁白的玉兰花。看着那丝丝的细雨亲吻着玉兰花，雅柔轻声地吟诵道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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