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油菜花开时

 作者简介：万小红、文艺女青年，秀洲区油车港人，中石油浙江嘉兴销售分公司员工。热爱生活，更爱文学，常用文字记录心情。作品多发表在《嘉兴日报》《南湖晚报》《曝书亭》等刊物。

 

 

又到油菜花开时。遍野的金黄令人惊艳，更令人惊喜。

春苗正在田头摘菜心。前几天已经腌了好多，等到又黄又脆的时候，正好是鲜笋上市，“薹心菜炒春笋”，那可是江南水乡最鲜美的时令菜肴。想到这个菜名，春苗的心里不禁一颤，有点联想翩翩。

突然，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悦耳的铃声。

 

“春苗，赶紧回来，你家来客人了！”手机那头亮着隔壁三婶独特的大嗓门。

“是谁呀！哪来的客人？”春苗疑惑不解。

“听说是大老远来的，特意来看你！”

 

春苗一边急匆匆走回家，一边在思忖：老远来的客人？我家也没远房的亲戚呀！

带着一肚子的疑问，春苗来到了家门口，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。这天气也真怪，前几天还穿着羽绒服，今儿就只穿单衣还满头冒汗。

猛然，春苗看到门口站着的客人。

 

一张似曾相识的男人的脸，刮得铁青的下巴，带着亲和的微笑，干净整洁的着装，拎着一只公文包，一看就像一个有素养的干部模样。

春苗努力回忆，这张脸在哪里见过，感觉脑海中有个模糊的影子，就是无法清晰起来。

 

“苗苗，你好！你不认识我了？”

听到苗苗两字，再听到这特别富有磁性的嗓音，春苗的心一阵颤抖，感到天旋地转。

“啊，终于他来看我了！”

春苗心里一下记起一个熟悉的名字。

 

林泉！这名字在心底躲藏了二十年，轻易不敢提起。

看着林泉春风满面的精神气，春苗有点自惭形秽。她看着自己粗糙的早已失去光泽的双手，想伸出去和他握手，却又立马缩了回来，尴尬地用手拢了一下贴在额头的刘海。

林泉却不由分说抓住了她的手，并没在意春苗脸上的尴尬：

 

“苗苗，这么多年来，你还好吗？我一直惦记着你呢。今天出差路过你们这边，就抽空来看你了。”

春苗的双眼积聚了一层雾气，眼睛渐渐模糊了，一颗滚烫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，她拼命忍住不让它掉下来。

 

“苗苗”是他对她的称呼，她那心底尘封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。

 那年油菜花刚开时，姐夫家来了个跨省的表弟林泉。小伙高考失利，家中经济条件不好，来到表哥所在的小镇边打工边复习，准备今年再考。

 

林泉也在春苗所在的箱包厂打工，经常去姐夫家照顾小侄女的春苗和林泉就这样熟悉了起来。每当看到林泉在一天工作后，穿着工装在窗下或者走廊上聚精会神地看书写字，春苗总是轻手轻脚过去，悄悄地放下一个还热乎的熟鸡蛋，或者两个刚出锅的煎饼，出神地看着林泉专注好看的侧影，春苗白皙的脸“腾”地一下就红了，转身飞快地离开。

 

休息天，春苗带着林泉去地头摘菜心。间隙，两人挨着在黄橙橙的油菜花旁席地而坐，春苗双手抱着膝盖，侧着头听林泉讲家乡的风土人情。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和带着家乡口音的普通话，让春苗听得入了神。说到儿时的糗事和高中课堂上的趣事，又逗得春苗笑得花枝乱颤，引得旁边的油菜花也忍不住纷纷撒在他们的头上，衣服上，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一身的黄花粉，会心地笑了。

 

手巧的春苗把菜心腌成金黄的薹心菜，去竹园掘了几支鲜嫩的春笋，“薹心菜炒春笋”，这个江南水乡常见的普通菜肴，却让远方来的林泉惊喜万分，赞不绝口。看着林泉胃口大开的样子，春苗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热流。

 

金黄的油菜花开得更旺了。没有甜言蜜语，只会心的一笑就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，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，两颗同样是十九岁的心不知不觉走得更近了。

 

春苗的父母看出了端倪。在村里的媒婆两次上门之后，就匆匆让春苗和同村的阿祥订了婚。他们认为，唯一的女儿远嫁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事。其实，还有一层原因没说破：林泉家在大山里，经济条件不好，而勤快忠厚的阿祥却有一手木工手艺，生活无忧。一直是乖乖女的春苗无力违抗，偷偷地哭红了眼睛，只有认命，但从此也死了心，她不敢面对林泉那双清澈的眼睛。

 

在油菜花谢结籽的时候，林泉的心失落到了极点。临走前，他没敢再去打扰春苗，只是在心里带着深深的牵挂和惆怅，踏上回家的路。只是他哪里知道，在他背着行李走到村口的时候，春苗躲在那棵高大的香樟树下，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，最终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线中，她使劲地捂住嘴巴，心里却是一片滂沱。

 

落寞的林泉顺利通过那年高考，凭着自己的努力，现在已经是一名县级机关干部。出差路过江南小城，他不由得想起春苗那腼腆的笑脸和浅浅的酒窝：她现在不知过得怎么样了。

 

从回忆回到现实，不再腼腆的春苗望着林泉依旧温和的笑脸，麻利地系上围裙：你坐下喝茶，我去给你炒个你爱吃的薹心菜炒春笋，等会阿祥回家，你俩好好喝一杯！

 

油菜花开、一个故事、一份爱！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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