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传界--南关大河

●张传界（江苏）

南关大河位于老家的家门口，东西向贯通，在我印象中南关大河的河水时急时缓并一直由西向东流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河水一直向东流，可能是家乡地处里下河地区地势低洼抑或许是“江河入海流”的缘故吧。在我小时候，沿岸的百姓淘米、洗菜、洗衣等都在该河里，因此也是当地百姓的母亲河。

南关大河最景致的时候要数春天了。沉睡了一个冬季的南关大河渐渐苏醒了，水位明显上涨，水流加快，仿佛又要开始了她一年的使命。游在水面的一群麻鸭尽情地撒着欢儿，它们一会儿用翅膀拍打水面，一会儿用嘴啄水擦洗身上的羽毛，阵阵的“嘎嘎”声响彻了两岸，它们好像挣脱了牢笼重新获得了自由一般。就连水里的鱼儿也闻到了春天的气息探出了脑袋，撞击着水面泛起的阵阵涟漪，像是在提醒人们春天的到来。河岸两侧的芦柴抽了疯似的，短短几天芦笋就像剑一样插满了两岸。曾经光秃秃的柳树也抽出了新芽，轻柔的柳枝像千万条丝带随风飘舞。什么桃花、杏花个个不甘示弱，竞相开放。

最嘻闹的当属夏季了，南关大河成了孩子们的天堂。小伙伴们三五成群，找个相对隐蔽的小码头脱光衣服就往水里钻。水性好的一个“猛子”（方言：表示潜水的意思）能扎下去数十米，河里面有过往的小挂桨船，他们游近船一只手扶着船舷，另一只手示意别的小伙伴也过来，此举当然也会招来船主的谩骂和驱赶。也有个别小伙伴会拽一根芦柴穗削一根笛子在水里玩，发出“呜哩哇啦”的声响。水乡的孩子都有点水性，大家在河里面打起了水仗，尽情地嘻闹。喧嚣的吵闹声难免会引来家长现场“捉赃”。家长气喘吁吁地抖动着一根细长的小竹枝，嘴里骂骂咧咧，撂出几句伤透她们心、用来吓唬小孩的狠话：“水里面有水猴子专拖小孩子，再不上岸会淹死”等等之类。小伙伴没辙只能立即上岸乖乖地回家。最终大家一哄而散，显得意犹未尽。

秋天到了，南关大河两岸的稻田换上了富丽的金装，轻风吹拂金波荡漾，田间逐渐忙碌起来，空气中弥漫着秋收的气息，南关大河伴随着秋收的到来也变得异常忙碌。河岸上人们不停地来往穿梭用板车或拖拉机运粮、运稻草，效率最高的还是用撑船篙撑着自家的小船沿着南关大河运输。小船其实就是一条小水泥船，约五六米长。人们先在自家的田埂与船之间搭起一根二三十公分宽的跳板，将需要运输的稻草用“要子”扎成捆，借着跳板一捆一捆地将稻草运到小船上，再在船上熟练地码成垛，整艘小船被堆积如山的草垛压得满负荷，只留巴掌大的地方可以站着撑船。人们娴熟地挥舞着船篙，同时借着水流小船迅捷地在水面滑行着。几十艘小船漂在河面上，气势浩浩荡荡，此情此景宛如《三国演义》里面的“草船借箭”。

伴随着“草船借箭”的结束，秋收也渐渐落下了帷幕，南关大河也恢复了往常的平静。

天气渐渐凉了下来，傍晚淅淅沥沥小雨如丝如织，落在南关大河的河面、落在枯黄的芦柴叶上、落在两岸堆好的崭新的稻草垛上，发出滴滴、沙沙的声音，就像在演奏一曲美妙的乐章。细雨与两岸袅袅炊烟交织在一起，此般情景令人顿感温馨。

冬天本该是平静的季节，可是伴随着南关大河的冬捕又变得热闹起来，岸上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。南关大河虽然是条灌溉河，但为了促进地方经济，河段也有渔民承包养鱼。冬天的河水很浅，两张十几米长的大网，东西各一张，每张网有七八个穿着皮裤的人在两岸由两端向中间拖着。由于水底淤泥较多网显得特别沉，拉网的人身子几乎弯到了地。天气异常寒冷，可是这些丝毫没有阻挡他们拉网前进的步伐。很快两端的网合拢了，鱼儿像无头的苍蝇在两网之间一阵乱蹿，水里顿时泛起阵阵涟漪。随着空间越来越小，鱼儿开始跳跃起来。运气好的话一网能有百十斤鱼，主要是鲢鱼、鲫鱼居多，偶尔也能网到黑鱼和青鱼，小鱼渔民会当场放生。南关大河的鱼品质非常好，往往一网鱼上来很快就被围观的人当场买光了。

强冷空气来袭，南关大河终于忍不住严寒，严严实实地结了层厚厚的冰，感觉整个村庄瞬间都被凝住了。捡起一块石头砸下去发出嚓嚓的声音，河面冻得硬梆梆的，小伙伴们三五成群地到河边滑冰、滑冰块，河面上又响起了孩子们久违的欢声笑语。

要是运气好的话，还能在南关大河邂逅一场雪。皎洁的月光与铺天盖地的积雪，会将整个南关大河沿岸装扮成了精美的童话世界，村庄显得异常静谧，令人如痴如醉。

如今，南关大河的河水依旧由西向东汩汩地流淌着，往昔的繁华也随着水流一去不复返，而她却始终承载着我儿时的回忆和快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