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八一】边关的月亮（小说·旗帜）

“静，对不起，今年春节我又不能在你的身边……”

二零一五年，离春节还有半个月，军嫂李静接到丈夫从新疆边防哨所的电话。

“我都习惯了。对了，我想去新疆哨所过年。”

“不行，冬天你会受不了的。”

“可我……我想你，我就要去。

“静，不要任性，我争取明年春节回去。”

李静生气地放下了电话。

春节将至，李静把儿子留给父母，一个人终于踏上了去新疆的火车……乘飞机换火车到了新疆，在丈夫所在的团部进行了两天的休整。李静决心上高原看丈夫感动了团领导，领导亲自派车送她去哨所。经过十个小时的颠簸，李静吸着氧气终于到了哨所。

看着满脸蜡黄的妻子，杨刚心痛不已。

“静，你真的不该来啊。记得我们新婚那时你坚持要住在哨所，夜里你又吐又眩晕，把你折腾的……”

“我不怕，有你在我身边再苦也幸福。再说，后来我不是已经适应了吗？”

杨刚边埋怨边看着满脸执着的妻子。

李静的到来，让战士们感受到家的感觉。大年三十下午，李静包了好多饺子，想让巡逻回来的战士吃上热乎乎的年夜饭，战士们感动地都哭了。

“杨排长，你太有福气了，我和你比……”

此时，泪水未尽的副排长哽咽地说着。他想起两年前的春节，也正是他和妻子办理离婚的那个春节。

听到副排长的诉说，李静起身跑到里屋哭出了声。过了一会儿，李静擦干眼泪走出。

这时，战士们起身看着李静。

“嫂子，你不会离开杨排长吧。”

“不会，我永远不会。来，今天大年三十，我们不提那些伤心的事，我给你们唱首歌好吗？”

“好！”

战士们异口同声。

“十五的月亮，照在家乡照在边关，静静地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……”

李静的歌声不仅没有带来笑声，战士们反而边哭边跟着唱了起来。此时，杨刚站起。

“也许是过分地爱你，我才穿上这身军衣，告别家乡的温暖，走向远方的军旅……”

副排长也起身唱着，“什么也不说，胸中有团火，一颗滚烫的心呐，暖得这钢枪热……”

这时，战士们起身一起高唱：雄壮的歌声震撼着边关的夜……

不知什么时候，一班巡逻的战士回来，李静又忙着去煮饺子。

凌晨，丈夫去巡逻了，李静独自手捧照片凝视着窗外的边关月亮，往事一幕幕闪现……

那是二零零九年的暑假，李静组织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来到新疆旅游。旅游结束后，李静提出要到新疆哨所去慰问，大家异口同声答应。

车驶过几十公里后，眼前便没有了南疆的点点葱绿。公路沿山谷爬升，岩壁如刀砍斧削般陡立。急弯陡坡让车中人大幅度左右摇摆。云在脚下飘动，车在云中行驶，万丈深渊一会左一会右。当到达海拔五千多米最高处时，白云在身边飘过，雪山近在咫尺，雄鹰在山谷盘旋。天路在给人以神奇景象的同时，也给李静她们带来了不同程度的高原反应。

来到海拔五千多米的哨所，当看到威武雄姿的大门外站岗的战士，李静心里突然肃然起敬，多么可敬可爱的战士啊。

接待她们的是边防连连长方凯。傍晚，李静她们还与战士们举行了联欢歌会。在歌会上，李静与排长杨刚同台演唱了十五的月亮。这一曲十五的月亮唱完后，从小就崇拜军人的李静心里久久不能平静，杨刚的身影不时地在她的脑中盘旋。

临走前，李静去找杨刚，想把自己的家里地址和电话留给他，可站岗的战士说他去巡逻了，李静只好将其留给了方连长，请他务必转交给杨刚。李静难舍地回望着向她们敬礼送行的官兵，顿时热泪盈眶地下了山。

回到家里，多少个夜晚李静翻转难眠，一曲十五月亮的歌声久久地回荡在脑海里，杨刚那朴实坚定的样子时刻闪现在眼前。李静提笔第一次向心中爱慕和崇敬的男人写下书信。

不久，远在哨所的杨刚接到了李静的信，他激动地反复看着……

“杨刚，我想好了，我决定嫁给你，让你穿过暴风雪后有一个休息安宁的港湾，让你在冰天雪地巡逻的夜晚，有我时刻抚慰着你的牵念……我的心永远伴着你。杨刚，我爱你，爱你！”

手捧滚烫的信件，杨刚望着静静的边关月亮，泪水夺眶而出。此刻，他思绪万千，多么好的姑娘啊，可我怎能忍心让这么好的姑娘跟我受苦。不行，我绝不会答应。

方连长只打李静留电话给杨刚的那刻起，就明白几分。他便找到杨刚。

“怎么，李静来信了？我看李静是个好姑娘，你还犹豫什么。这样，你写个申请报告交到团里，以确定你们的恋爱关系。

“连长，我不想谈恋爱。”

“怎么，难道李静的家庭有问题？”

“不是，她在信中已经把家庭关系写得很清楚。”

“那你还等什么。男大当婚女大当嫁，你都多大了。我问你，你到底看没看上这个李静姑娘。”

“我，还是等等吧。”

“等，你不怕失去机会？这事就这么定了，我命令你马上写申请，明天就送去团部。”

“我不写。”

“你敢。我看着你写，执行命令！”

方连长心里清楚，依他的经验李静是个痴情的姑娘，她一定还能来哨所找杨刚。而杨刚老大不小的了，难以遇到这样好的姑娘，作为连长绝不会让他失去这样的机会。

杨刚太了解连长的性格了，他说出去的话决不能收回，只好服从。

自从接到李静的信，杨刚心里矛盾重重，多少个夜晚失眠，特别是李静那清脆动人的歌声，还有文静端雅的举止。可人家是个大学生，她本该享受花前月下夫妻双双的平静生活，而自己远在边关，婚后常年天隔一方，我还是不能。

一个月，两个月……

远在北方的李静还是没有接到杨刚的回信。

李静大学毕业了，她毅然决然地要再次到新疆哨所走一趟。

这次来到哨所后，正巧杨刚巡逻刚回来，李静在方连长的带领下来到了杨刚宿舍。

“杨刚，你看谁来了。”

“李静？”

“是我，我这次是专门来找你的。”

“傻小子，还不快起来招呼人家姑娘。”

“方连长，你去忙吧，我想让杨刚带我出去走走行吗？”

“没问题。杨刚，执行命令，好好照顾好李静姑娘。”

十月后的边疆哨所，李静和杨刚行走在冰天雪地里……

“杨刚，我写的信你为什么不回？

“我，我……”

“难道你嫌弃我？”

“哪里话，我怎么会嫌弃你。李静，你的深情我杨刚终生不忘。再说，你是个大学生，我是个边关哨所军人，婚后你会后悔的。”

“不，我决不后悔，只要有你的爱就足够了，我要和你结婚。”

“李静，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，做一个边关哨所军人的妻子是非常苦的，一年四季天各一方，时间长了你会受不了的。”

“我什么也不怕，我决心一定要嫁给你。”

说着李静侧视着满脸坚定的杨刚，便大步向前面的雪坡走去。杨刚紧追其后地喊着：“我们还是回去吧，那里积雪太深。”

李静故装没有听见，她回头看了一眼杨刚便故意滚下雪坡。

“李静，李静！”

杨刚边大声呼叫边跃身跳了下去。

“李静，没事吧。”

此时，李静故装躺在深雪里闭着眼睛。

“李静，你可别吓我呀。”说着，杨刚急忙抱起她，为她清理脸上和身上的积雪，李静还是没有反应。此时李静心想，看你杨刚还怎么拒绝和我结婚，我就让你这样抱着我。

杨刚急得不知所错，依他的经验迅速将李静的棉衣脱下，敞开自己温暖的胸怀紧紧搂住李静，又忙给她带上氧气罩。李静偷偷睁开眼睛看着满脸焦急的杨刚，差点笑出了声。

躺在杨刚怀里的李静，静听着他的心跳声，此时她多想就这样久久地躺在他那宽厚的怀里...可她怎么忍心让他长时间地坐在深雪里。这时，李静睁开眼睛。

“李静，你醒了。”

李静看着杨刚依然紧张的面容再不想装下去了，她慢慢从他的怀里坐起。

“傻样，我一直是清醒的。”

“你怎能这样？”

“怎么，抱我后悔了。”

杨刚羞愧地低下头，他突然起身拉起李静。

“来，我扶你回去。”

“不用，我没那么娇气。杨刚，此时我太高兴了。”

“你还高兴？我都吓坏了。”

“我不这样你能把我抱在怀里吗？”

“你呀。”

“好了，我可是第一次躺在男人的怀里，你可要答应娶我啊。不然，我去找连长。”

“李静，你让我说什么好啊。对了，夜里高原反应厉害，你还是下山吧。”

“不，今晚我住在哨所。”

“绝对不行，你一个人夜里产生高原反应谁来照顾你。再说连长不会允许你住下的。”

“除非你答应明天就打结婚报告娶我，不然我就不走。”

“让我考虑考虑，可你必须马上下山。”

“你还考虑什么？你到底答不答应。”

为了让李静下山，杨刚只好答应了她。

就这样李静难舍地离开了哨所，方连长安排专车送她下山。李静走后，方连长向杨刚下了命令。

“你马上打结婚报告，千万别辜负人家姑娘的深情。”

“连长，不急，我还没有心里准备呢。”

“不行，你雷厉风行的作风都哪去了！”

“我的好连长，这是结婚又不是执行任务。”

难道你就这样去伤人家姑娘的心？还是那句话，明天你必须打结婚报告。

一个月后，杨刚的结婚报告批下来了。

“杨刚，你两年多没有回家看父母，正好这次休探亲假就把婚事办了。”

“我……连长，我真的想回去看看父母，可我不想马上结婚啊。”

“执行命令。好不容易回老家一次，你可不要伤了李静姑娘的心。”

杨刚休探亲假和李静约定一起回了老家，并办理了登记手续。可不料想杨刚母亲突然脑中风住院，杨刚和李静轮流在医院陪护老人。可父亲坚决要求儿子返回哨所。

“儿子，家事小，国事大，你马上回部队。”

“对，大伯说得好，杨刚，你放心回去，伯母有我照顾。”

就这样，杨刚提前返回哨所。在李静的精心照料下，杨刚母亲病情好转，李静也放心地回了东北老家。

眼看春节到了，李静父母不停地叨咕。

“小静啊，和你一起毕业的同学都上班了，你怎么……”

“我的事你们不要管了，我自有主张。妈妈，给我点钱，我要去新疆。”

“这大冷的天，你……”

“你到底给还是不给。”

“好好，给还不行吗？”

“对了妈妈，我要结婚了。”

“结婚？就是那个哨所军人？”

“是啊。”

“孩子，你可得想好了，他常年守在边关，你一个人孤守空房。”

“妈妈，我爱他，我此生不能没有他。”

就这样，李静一个人来到新疆，带着重重的满满的旅行箱几经周折到了哨所。门口的战士一下认出了她，打电话叫来了方连长。

“李静姑娘？你来得正巧，杨刚去巡逻了。来，先去屋里休息一下吧。”

杨刚巡逻回来，方连长找到杨刚。

“你小子好福气，能遇到这样的好姑娘，你可得好好待人家啊。对了，你上次休假婚没有结成，不如这次就在哨所把你们的婚事办了，让战士们也高兴高兴。”

“连长，这……”

“杨刚，人家那可是一片痴心啊。快去，李静还等着你。”

方连长拉着杨刚，他一把将杨刚推进屋咔嚓一声关上门走了。杨刚转身去开门，李静从后面抱住了他。

“你放手，这里是哨所。”

“哨所怎么了，我们都已经登记结婚了。对了，连长说今天我们就在哨所举行婚礼。”

“李静，我还是那句话，你和一个边关哨所军人结婚会后悔的，我的一个战友婚后都离了。”

“你又来了。告诉你杨刚，我不会，我永远不会离开你，哪怕你在哨所呆一辈子。”

此时，杨刚低头再也没有说话。

看着心里深爱着的杨刚，李静毫无顾忌地一头扑到他的怀里，紧紧地抱住他不放。只见杨刚顿时泪水夺眶而出。就这样，李静幸福地依偎在杨刚的温暖怀里……

这天傍晚，哨所为杨刚和李静举行了别具一格的婚礼。

婚礼结束，连长安排杨刚下山，明天开始回家休婚假，可杨刚坚决不同意再次休假，而李静也坚决要求住在哨所。方连长再三劝阻。

“你留在这里过夜会有严重的高原反应，我不会答应。”

“方连长，求求你，让我留下吧。杨刚，你帮我说说呀。”

“连长，她那个固执劲儿。放心，我会照顾好她的。”

连长只好答应。新婚的夜晚，李静多次感到恶心眩晕。

“不对呀，我来过两次都没有这样的反应。”

“那是白天，夜里温差太大，肯定会起反应的。来，吸两口氧气躺下会好一些的。

就这样，杨刚整夜倚在床头上抱着妻子。李静愉悦地躺在心爱人的怀里幸福的泪水不停地流了出来……

第二天早晨，杨刚照常上岗巡逻，被连长阻止。

“哪有新婚不陪妻子的。你呀，太固执了，团首长都准你休婚嫁，可你……”

“连长，我的婚假已经休了，我没有理由再休婚假。”

“那不是特殊情况吗？再说，你小子没有休完假就提前跑了回来，把有病的老母亲留给了李静照顾，你呀！好了，我说服不了你，这样，马上送李静到团部招待所，给你七天婚假。”

“连长，我——”

“执行命令！”

这时，李静跑过来。

“方连长，我就住在哨所哪也不去。”

“你们……”

“对，李静说得对，就住在哨所。”

静静的夜，杨刚搂着新婚妻子，凝望着窗外边关的月亮，满脸露出幸福的笑容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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