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逝水流年-小说』路边的野花不要采
林沁岚躲在一棵树后,眼睛盯着对面霓虹灯中闪烁的牌匾———付鑫小吃店。店里亮堂堂的灯光,以及络绎不绝的食客让沁岚看得内心生疼。她的手用力地在树上一拍,五指又慢慢合拢,一块干枯的树皮被她不经意地抓了起来,把头仰起45°,随手扔掉树皮,转身急速离去。
到了家里,看着一楼店面上寥寥的几个食客,扭头上楼,生怕母亲看出流泪的痕迹。谁知母亲还是跟来了:“瞧你这点出息,那样的白眼狼还值得你流眼泪?以后咱娘俩好生过,劫财又劫色,他和你那挨千刀的父亲没什么区别!”
沁岚嘤嘤哭泣:“您女儿唯一的色就是脸上这一大块去除不掉的黑痣,他唯恐躲之不及,怎么还会来劫?”听了女儿的话,母亲脸上的那块黑痣仿佛变得更黑,她一把将沁岚搂在怀里:“没想到他比那个挨千刀的还要可恶!沁岚,你这孩子也太实心眼了,我叫你存的钱就是为了你好去国外做一个整形手术的,你怎么那么傻就给了那个白眼狼!妈明白你的心,你放心,他还会来求我们的!”
沁岚不解地看着母亲:“这怎么可能?我们这里已经远不如他了……”母亲冷哼一声:“他那里现在闹热是大家图新鲜,过不了几天,都会回我们这里来的……”
一月后,付鑫提着一篮水果笑嘻嘻地来到沁岚家里。沁岚妈一见:“哟,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?我们这庙小,可容不下你,你还是到别处去念经吧!”付鑫依然笑嘻嘻地:“瞧妈说得,这庙就算再小,也还有您这尊大神,我来敬您也是应该的。再说了,我可不是来念经的,我是来取经的呢!”
沁岚妈来到后院的一个小屋门口停了一下,转身问道:“你鬼鬼祟祟跟着我做什么?”付鑫露出一口白牙呵呵一笑:“妈,你说这是咋回事啊?我做的裹卷究竟是哪里不对?顾客们总说不是您的真传!”
沁岚妈一笑,脸上的那块黑色素好像也有点红晕:“搞了半天你还不了解这裹卷的含义?就是说你和沁岚的关系越是密切,你做的裹卷就越是好吃。”付鑫睁大眼睛:“妈您能不能说明白点?我们关系很好了,您看我们也从来不会吵嘴……”沁岚妈眼睛一瞪:“得了!你们什么时候让我抱上孙子,我就什么时候让你了解真正的裹卷!”
付鑫回到卧室来回踱步:“该死的老太婆,说来说去就是让我和她那个丑八怪的女儿同房。哼,就凭我,保准一发击中给她弄出个孙子来。晚上关了灯我把丑八怪当七仙女享用……”
两月后,沁岚怀孕了。付鑫像大功臣一样得意地叫沁岚妈奖励他做裹卷的秘诀。沁岚妈脸色一沉:“慌什么?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沁岚!”付鑫国字脸上咧着的那张嘴慢慢合拢,鼻子耸了一下没有吭声。那以后,付鑫就常常夜不归宿。好不容易回来了也是酩酊大醉,有一次醉醺醺地一边拉着沁岚,一边叫着“小粉蝶”,一边唱着“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……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,不采白不采……”不顾沁岚的抵抗,硬是把沁岚按倒在床上……
过不了多久,沁岚中觉得身体极不舒服。在母亲的陪同下去医院检查后
吓了一跳——医生说,胎儿已感染梅毒,必须打掉。沁岚觉得全身冰凉,像筛糠一样地抖着,她捂着自己的肚子,想要哭,却怎么也哭不出来。母亲扶着她,把她抱得好紧,咬牙切齿地说:“这个畜生,看我怎么收拾他,老娘不把他给阉了我把名字倒着写……”沁岚拉着母亲,连喊了几声:“妈,妈……”眼泪急了出来,然后又不停地摇头。
躺在病床上,沁岚不由回想起两年前和付鑫初次相见的情景。
夏日的热浪被深夜带走,沁岚正欲上楼睡觉,听见店里的小梅和一个顾客争论着:“我们这里安装了电子灭蚊器,你说裹卷里有苍蝇,这怎么可能?哼!不想付钱倒是真的,看你长得一表人才也不像地痞无赖啊!”顾客桌子一怕:“你说什么?那你把这苍蝇吞下去我就付钱。”
沁岚头也不回地停在楼梯口:“小梅,多谢这位先生对我们店提出了宝贵意见,这一顿我们请客,以后一定会加强卫生的。”没想到这样给他台阶下,此人不但不走,反而冲上前来:“曼蝶,曼蝶,原来你在这里?我终于找到你了!你可让我找得……”沁岚回过头来,那人仿佛打了一个寒颤,立在原地不动,脸色变得黯然:“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,我以为是……你们的背影太像了……太像了!”
想到此,沁岚的心又开始疼起来——原来,他肯娶我是因为我长得像谁?原来他不是妈妈说的那样看中我们家的财产和秘方!
出院后,原本喜静的沁岚更不愿出门了,整天呆在屋子里连店里的工人都难得一见。直到两年后的一天,警察带着付鑫和一个一岁多的小孩来找她。带着手铐的付鑫流着泪,咚一下跪在沁岚面前:“今天来找你,因为我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,我得去赎罪……我对不起你,也对不起这个孩子的妈,我不该叫付鑫,应该是负心,你们俩我都负了。我知道你菩萨心肠,这个孩子,求你看在和你还有血缘关系的份上,把他抚养长大吧……”沁岚妈跑过来狠狠地“呸”一口沫在付鑫脸上:“畜生!你把我们家沁岚害得还不够惨?我看你这脸皮是城墙转拐拐外加三块砖炮都打不穿了。从哪里弄来的私娃娃?哼,还想让沁岚养,你就做梦去吧!养你这个白眼狼就够我后悔十八辈子了。”
沁岚用手抚住自己的头后退几步,迷茫地看着付鑫:“不,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?”旁边的一个警察上前,递给沁岚一个U盘:“这是在孩子母亲的电脑里拷来的,你看看吧!”沁岚疑惑地看着给她U盘的那位警察,然后拿着U盘飞快地插在电脑上,母亲也把头凑过来,打开文件,只见里面写着:
我的一生,为什么都要在生离死别中度过?是天意弄人?还是天妒红颜?我百思不得其解,这或许是《十万个为什么》中没有的为什么!也或许,上天给予我的太多太多了,给得连老天都吃醋了,所以才要一点点收回。
上天赐予了我一个美好的容颜,又赐予了我一对恩爱的父母,更赐予了一个爱我的男人。这一切,看起来是多么的美好!可我,居然一点幸福感也找不到。十年前,妈妈离我而去,临终只留给我几句话:“爸爸为了我们母女,牺牲了太多,有一件事一直让爸爸遗憾而又内疚。叫我一定要听他的话,帮爸爸完成未了的心愿。”在懵懂中逐渐长大,直到爸爸查出肺癌晚期,我才知道他所遗憾的究竟是什么。
慌乱中,我甚至没来得及知会鑫一声就随爸爸匆匆南下了。路途中爸爸的病越来越严重,我只好就近找了一家医院让爸爸住进去。可是,到哪里去找高昂的医药费呀?危急之下我只好偷偷去了一家夜总会做舞女,凭着我的美貌,很快就在那里立足,还被大家取了个“小粉蝶”的绰号。我一心想着挣钱,挣很多的钱,我以为只要有钱就可以救回爸爸了……可是我错了,我的钱没能救回爸爸的命。他还是离开我了,又一次听到临终之言,才知道爸爸带着我南下寻亲,寻的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……
听爸爸嘱托,我准备辞去夜总会的工作,却被一帮打手拦住了:“想走?你以为这里是牛圈门?想来就来想走就走?”我万万想不到,自己的一念之差居然就掉进了这个无底的深渊!直到无意中与鑫重逢,才把我从地狱中救了出来。据我对鑫的了解,他应该是个无钱之人,怎么会一下子有那么多的钱替我赎身呢?这个疑团直到有一天终于解开了——他铁青着脸回到我们的住处,拿着瓶子咕咚地喝了几口酒,嘴里骂着“该死的老太婆!”我无比诧异,继而追根问底。听完他的话,我的恐惧达到极致,不时浮现出爸爸的遗言:
“爸爸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你的姐姐沁岚,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一天的父爱。你姐姐的母亲是个特别能干的人,又有做裹卷的家传秘方……我相信她们的生活是不成问题的,就是苦了你姐姐,从小就没有爸爸……也不知有没有人欺负过她……曼蝶,孩子,你一定要找到你姐姐,你们要相亲相爱……你姐姐很好认的,她脸上有一块特别明显的黑痣……”
看着熟睡的鑫,捂着还未来得及告诉鑫的腹中的胎儿,老天啊!为什么会是这样?妈妈抢了姐姐的爸爸,而我又抢了姐姐的男人。离开住所,我像一个孤魂在街上游荡。任凭泪水在面前泛滥,我无力阻挡。我怎么可以再让姐姐的孩子没有爸爸?无语问苍天,几个醉鬼的喧嚣打破了沉寂的夜:“哟,这不是小粉蝶吗?”我由衷地生厌,可是透过街灯的长影我看见鑫尾随在我后面,这是多好的机会啊,一定要把鑫还给姐姐。于是,我就去和那几个醉鬼打成一片……
没想到我又错了,我猛然轻浮的转变,把鑫又推向了另一个极端——他居然去找路边的野鸡。我伤心至极,没想到路边的野花他也要踩。再后来,又听到姐姐为此堕胎的事情,顿觉五内俱焚,我不杀伯仁,伯仁由我而死。我辜负了爸爸的嘱托,还有什么脸去见姐姐?于是我离开了鑫,偷偷地藏了起来,直到我们的孩子一岁多了,才由一个我曾在夜总会时认的一个姐妹(她是夜总会的保洁员,大家都瞧不起她,只有我和她最好。)的老公的陪同下准备回老家处理一些事情。
看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,付鑫呜呜地哭了起来:“我在车站遇着他们,曼蝶看着我,又故意在那个男人面前表现得非常亲昵,还让怀里的孩子叫那个男的爸爸……我怒火中烧,上前打了曼蝶……那个男的上来帮忙,恰好旁边卖西瓜的摊贩有一把刀放在桌上。我拿起刀准备向男的刺去,谁知曼蝶……曼蝶她……替那个男的挡了……”
付鑫泣不成声,拿U盘给沁岚的警察接话:“挡了致命的一刀!目前孩子的父亲成了杀人犯,鉴于他认罪态度较好,所以我们满足了他最后的愿望带他来见你。更何况,现在孩子无人照管,据查实你又是他唯一的亲人,所以……”沁岚慢慢站起,目光呆滞,嘴里喃喃念着:“不,这不是真的!不是真的!”沁岚妈妈拉着沁岚的胳膊,又指指电脑:“沁岚,你再好好看看,是不是妈眼花看错了!挨千刀的死了?挨千刀的死了!”说着说着身子慢慢蹲了下去……
两年后,沁岚小吃店的食客吃着一种用大米面粉烙成如纸一样的薄饼,像巴掌那么大,再把一些绿豆芽、海带丝、莴笋丝等包在里面,再淋上兑好的辣椒汁,然后张着大嘴一口吞下,咀嚼的时候稍不注意就流出点辣椒水出来,客人一边擦着嘴,一边赞许着:“这东西怎么和以前的裹卷不太一样?记得裹卷是用卷粉皮,辣椒酱作成的,想起那个酱呀,就忍不住流口水!不过你现在这东西也很好吃的,这应该不叫裹卷,可是叫什么呢?”
这时沁岚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:“私娃娃……私娃娃……哈哈……挨千刀的死了……呵呵……私娃娃……”
客人疑惑地看着沁岚:“叫丝娃娃?”
沁岚赶紧赔笑:“是啊!丝娃娃,你看这形状是不是像襁褓中的婴儿?配料又是用这诸多的丝包成的……”
客人含笑:“哦,原来如此,这名字好!好记,也好吃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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